“我了解你想要杀我的理由，但我现在不能死。”
蒹葭用轻柔的语气说着，然后收束起了自己的雷电领域，张开了一对耀眼的雷电翅膀，径直地飞上了天空，就连黑色的天空都被她的光芒所照亮。
“「言灵·禁言」。”云实冷冷地用「夕颜」指着蒹葭。
禁魔领域再次张开。方圆百米之内的元素在一瞬间之内就全部都被驱逐了出去。可是蒹葭依旧好好地挂在天上，围绕着她的雷电并没有消失，她的翅膀依旧明亮。
“禁魔领域对魔女是无效的。我们的力量不属于魔法。”蒹葭淡淡地说。
“还为我解说，真是谢谢您了。”云实一边嘲讽一边在地面上追逐着蒹葭的身影——他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同时还没有放下手中的动作，“「言灵·禁锢」！”
无形的枷锁浮现在了蒹葭的四周，却在收束的途中被雷电打了个粉碎。
“可恶。”云实暗骂了一声。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预估「禁锢」大概只能禁锢蒹葭两三秒左右，可是她却几乎都没有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就击碎了他的言灵魔法。
“你不是真正的「勇者」，「勇者」的力量并没有真正地传承给你，你只是个没有实质的躯壳而已。现在的你是赢不了我的。”蒹葭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怜悯。
“如果她还活着，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云实朝天空大吼。
阳荷冷眼旁观着云实近乎失控的姿态。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就好像是之前所有压抑在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在这个时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一样。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家伙竟然是勇者！怪不得他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是从雷霆魔女的话来看，他又不是真正的勇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胸口象征着勇者的红宝石难道还会说谎吗？而且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会对雷霆魔女产生如此的仇恨？
太多太多的疑问就像是潮水一样把她淹没了。
她想要干涉两人之间的战斗：她不知道云实施加在她身上的契约有没有解除，也不想让雷霆魔女死在这里，因此她想要阻止他们。
可是在禁魔领域之中，她什么都做不了。
“「言灵·冻结」！”在云实的大吼中，时间再次被冻结了起来。
阳荷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头发也随之静止了。风停了，声音消失了。这次，即便是蒹葭都停在了半空中，甚至就连她身边围绕着的雷电都静止了。
云实举起「夕颜」，拼命地调动着自己全部的力量。黑色的流光就像是血液一样流淌进他的手腕之中。「夕颜」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像是血管一样的纹路浮现了在了剑身之上。
接着，他对着蒹葭的位置狠狠地挥剑，一下又一下，直到他嘴唇上的血色消失，整个人脱力地单膝跪地，只能够用「夕颜」支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七道黑色的剑芒划破了夜空，卷席着死亡的气息朝着蒹葭飞去。
「天剑七式·死魂斩」！「天剑七式」中最大的杀招！
与此同时，「冻结」的领域崩溃了，时间恢复了流动。可是此时，黑暗剑芒离蒹葭只有一步之遥，除非她能够瞬间移动或者和他一样冻结时间，不然绝无可能避开。
即便在时间恢复流动后，蒹葭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她早就把一切都预料到了。而且，她也没有任何要避开的意思，更是直接停留在了原地，双手轻轻地搭在一起，身体内部亮起了紫色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剑芒像是轰击在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之上，发出了敲钟一般的沉闷响声，激起了无数烟尘。在烟尘之中，紫色的光芒不仅没有变得黯淡，反而变得更加明亮。
不用看，云实也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就像蒹葭所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没有获得完整的传承，自然也不可能获得勇者全部的力量。现在他已经比之前的他强了太多，甚至可以说是站在了人类的巅峰，可是他想要杀的是魔女，是世界秩序的守护者。在她们的面前，他和一般的人类没有区别。
只是，他必须杀死她们，这样才能够把她的力量夺回来。
“「言灵·冻——」！”
这是他一天内第三次使用「言灵·冻结」。和真正的勇者不一样，他的力量是有限的，连续使用的言灵魔法次数越多对身体的伤害也就越大。可是如果不能为他们，为她报仇，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现在所拥有的，是必死的信念与意志。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从烟尘之中射出来的雷电长矛便以暴风骤雨般的气势飞向了他。他看见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躲开，可是却躲不开——它太快了，快得他的身体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长矛穿透了他的肩膀，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
言灵魔法被打断了。
“即便是海棠本人也只是三百年来最弱的勇者而已，更别提只获得了她一部分力量的你。你甚至无法飞上天空。你配不上「勇者」这个名字。”蒹葭语气中的怜悯依旧存在。
“闭嘴！你不配提那个名字！”
云实死死地咬着牙，直接用左手狠狠地抓住了雷电长矛。雷电在不停地流淌进他的身体。和阳荷所掌握的雷电不同，蒹葭的雷电似乎在直接分解他的肉体，甚至与此同时还在侵蚀着他的灵魂，仿佛是一种之名的毒药。
他嘶吼着，承受着一寸又一寸撕裂的痛楚，缓缓地把雷电长矛从自己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可就在脱离的那一瞬间，它猛地爆裂了开来。
就像是一个小型太阳爆炸了一样，地面都在震动。
天空中的烟尘散去了。蒹葭以风华绝代的姿态挥舞着雷电的翅膀。她的左手举着一面漆黑的雷电之盾，右手握着一把赤色的雷霆长枪，就像是小说中描写的降临人间的天使。
爆炸所形成的烟雾渐渐地散去，云实依旧站着，衣服已经变成了破布，身上鲜血淋漓。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甚至就连握住「夕颜」的力量都已经不复存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站着，然后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蒹葭。
站着，一定要站着。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就意味着什么也不存在了。
蒹葭扇动着翅膀，缓缓地降落在了地面之上。
“就凭这样的你，究其一生也无法杀了我。”温柔的语气。
云实没有说话，只是怒视着蒹葭。他不能够把剩下的力量浪费在说话上。
“如果你现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最卑微的奴隶，我就会选择放你一马。”蒹葭缓缓地走向云实。明明是在说可怕的话，她的语气却变得更加温柔。
“「言——」”
又是一根雷电长矛，径直穿透了云实另一侧的肩膀，再次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他望向了天空，看见了仿佛悬挂在夜空中的象征着嘲笑的笑脸。
原来这就是绝望。即便是面对高级恶魔的时候也不存在的绝望。他原本以为能够杀死高级恶魔的自己至少能够伤到蒹葭，可现实是，蒹葭毫发无损，而他几乎连她的一招都没能撑下来。勇者原本应该是比七位魔女还要强大的存在，可现在的他呢？
弱得就像是一只会被人随随便便地踩死的蚂蚁。不值一提。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我明白了。那么请去死吧。”
蒹葭朝云实点了点头，手中的雷电长枪幻化成了一把血红色的刀。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不管是谁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可是意料之外的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妹妹，你……”蒹葭用复杂的目光凝视着阳荷。
“你不能杀他。”阳荷用坚定的语气对蒹葭说。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蒹葭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然后郑重地说，“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他注定要死。就算我不杀他，也会有人杀他。”
“你不是我的姐姐，你没有资格干涉我的爱情。”阳荷干脆就这样将错就错。
蒹葭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阳荷的眼睛。她欠阳荷的的确太多太多了。
“那么……”蒹葭还是做出了妥协，“如果你跟我走，我可以暂时不杀他。”
“我不会跟你走。你也不能杀他。”阳荷却没有丝毫让步。
“他刚才用你来威胁我，即便这样你也要相信他吗？”蒹葭皱着眉毛。
“我应该相信谁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
“那请你务必先踏过我的尸体。”
阳荷同样凝视着蒹葭的眼睛。她知道有愧于她的蒹葭暂时不会伤害她。
在沉默的大地上，曾经的姐妹两人就这样无言的对峙着。
世界上唯一的声音只剩下了云实的喘息声。
如果当时那个名叫「奇迹」的人不在的话，她们之间是否还会演变成这样呢？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们之间是否还能微笑着面对对方呢？如果当时把那些人杀死的人是她而不是蒹葭，一切就都能够改变吗？她会成为雷霆魔女，然后以蒹葭现在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连次元魔女都无法逆转时间。
终于蒹葭开始开口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七天之后。那么七天之后我们再见。那个时候，我不会再对你背后的那个男人手下留情。而你，如果执意要保护他的话……”
说到这里，蒹葭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妖艳的红色，脸上原本温柔的神色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疯狂的笑意：“我就会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
看见蒹葭这副神色，阳荷竟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蒹葭真正的模样。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再见了，我的妹妹。”
蒹葭挥了挥手。插在云实身上的雷电长矛化作雷电回到了她的指尖。她扇动翅膀，再次飞上了高空，朝着暗影荒原更深处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在蒹葭消失之后，云实摊开双手平躺在地面上。血还在流，即便依靠他“伪勇者”强大的恢复力，伤口却也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蒹葭的雷电似乎还能破坏他的恢复力。
阳荷缓缓地走到云实面前，望着他。
“为什么要救我？你应该把不得我死才对。”云实苦笑着说。
“我的确很想杀了你，不过那是之前的事。”阳荷说。
“怎么现在不想杀我了呢？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我没想到你认识海棠。”
云实的表情凝固了。
在他面前，阳荷拉开了巫女服，露出了雪白的胸口。随后，她轻轻地摘下了粉红色的胸罩，然后用双手遮住了关键部位。虽然云实觉得她遮不遮完全无所谓，可还是死死地盯着她的奶……唔……胸口那条可怕的伤痕——那是被剑之类的武器深深地划开的伤痕。
“这是海棠留给我的，唯一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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